向千岚 01
我答应了和一个人玩一场游戏，游戏的筹码令我心动。我坐在月光下看夜景，内心没有任何思绪，我这种人太凉薄，顾忌太多，生活让我变得冷酷。
“你别发疯！”
走到街对面，我看着眼前高高的身影，对他伸出手，他回过头看着我，笑出声来：“你问我吗？”“嗯。”
我心中有些疑惑，背对着他，没有说话。
原来是我的眼泪。
寒假我并没有去打工，而是在家里陪着妈妈。
我被尹水彤笑得有点头皮发麻，祁北辰已经追上了她，他拉住她的手臂，看着无理取闹的尹水彤。
他朝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：“你好。”
“啊？”我已经很久没有登过qq，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，他是希望要我同意添加他为好友，我点开了屏幕上那只企鹅，找到他的请求，“我同意了。”
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。
清晨，祁北辰来找我的时候，我很惊讶，因为他，好像有点不自在。
“哎！人家关心你，你这小姑娘……”
夏天过去了，秋天也过去了。
删掉手机号码，删掉短信息，还有什么？
我咬咬牙，丢掉了。
他好像心情不坏，露出牙齿笑起来，主动问我：“岚岚，考大学你有把握吗？”
“你反正要对我负责。”
“……没事。”我直起身来，松开握紧的拳头，掌心因为用力而发白。我推开那个男人，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。
“还……好吧。”我说。
我笑了笑：“早。”
柴泉动了动嘴角，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来。
可以说，柴泉比我想象中的可爱一点，最近他都没有来打扰过我，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。
我拿出手机看时间，柴泉忽然把脑袋凑过来，他抓了抓头发，说：“那个……昵称是‘倒过来的海’是我，你能不能同意呀？”
“桌上有牛奶。”
祁北辰像是一头红了眼的野兽从门口冲进来，他们应该吵架了。他们吵架总是会祸及我。
嗯，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“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女人！我知道！我讨厌你！讨厌你！”
“你啊，累就早点睡，妈不求你考上多好的学校，身体别垮了就行。”妈妈转动着轮椅去客厅，我看见桌上放了两个菜。
我不擅长和陌生人聊天，自从在工厂里，我冲出去吓跑那三个流氓后，我和柴泉都没有像朋友一样对话过。
声音从拐弯处传过来，似乎是两个人在争吵。
“向千岚！”
我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待，轮到我时，我打了饭菜，挑了一个座位坐下来。
我其实很不愿意和疯女人纠缠，尹水彤和祁北辰的事，我没掺和其中，尹水彤却三番两次找我麻烦，实在是很无奈。
“哦，拿了。”
这一个月，教室里少了许多玩笑打闹的声音，一时间，所有的学生都在紧张地学习。
然后，他和我并肩朝前面缓缓地走着，没有说话。
“我喝，我最喜欢喝牛奶了，嘿嘿。”柴泉快速地把我手中的牛奶拿过去，宝贝似地攥在手里。
在奶茶店打工的那个暑假，我对他，也如对待普通的客人一样。
“尹水彤你又发什么疯！”
“我吃过了，多给你炒了一个菜，你缺营养。”妈妈戴着老花镜，把耳边花白的头发捋了捋。
其实祁北辰，对我来说不算什么，他的生活，与我无关。
事实就是这样子，我们并不相爱，仅有的意义就是我帮他摆脱掉尹水彤，他帮我摆脱柴泉。我知道柴泉对我很好，他疯狂地追求过我，也为我做一些体贴的事。
很长一段时间，我的生活一成不变，那就是安心学习，拼命工作。
动作和声音消失了，只剩下滚烫的眼泪，在我的脸上不停滑落。
“妈，我出门了。”
“昨天我梦见你哭了，所以我来看看你。”站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，柴泉低声说。
我说：“我有把握。”
我和他交往到毕业，他让我的母亲免费治疗一年，很划算。
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，抬起头，看见祁北辰穿着校服站在校门口，他的脸在逆光中显得一片模糊。
“哦，这样。”我点点头，走到公交站牌下，站住。
没有什么。
我像个好学生一样，早上带一瓶牛奶和妈妈告别，然后在学校做一张张枯燥的试卷。祁北辰在学校并不与我接近。
尹水彤叉着腰，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。
我像个木偶一样地朝家走，上了公交，下了公交，走到铜锣巷，走到了家门口。
谁说男孩子在喜欢的女生面前会变得笨拙？我看到他露出痞痞的笑意，才知道他的阴谋得逞了。
等待着被解放。
他摇头晃脑地说：“我就不同了，我努力也考不上，不如开开心心地干点别的。”
有些误会是一把锋利的匕首，它斩断人与人之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信任和温情。
“祁北辰你对得起我和孩子吗？你对不起我们！”
地上是谁的眼泪砸了下来？我伸手擦自己的脸，全是泪水。
昏天暗地。
微微的温柔袭来，一层一层地包裹在我身上，我坐到桌子旁，大口扒拉着碗里的饭。
我回过头，刚想说什么，绿灯亮了，柴泉快速走了两步，挡在车来的方向。
嘈杂的人声中，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汽油味，汽油味？
“梦是反的。”我忽然想回答他。
我讨厌自己为一个和我再无关系的男人哭。
他今天没有骑他那一辆黑色机车。
其实那个时候，我并不知道他在日夜看着我的灰色头像，等待我的“通过”。
心上像突然被人用刀捅了一下，我捂住胸口，沉默地蹲下来，整个人像窒息般难受。
“你怎么知道是我的？”
“妈，你不吃？”我边走边问。
没有开灯的房间透进来一丝丝月光，周围的一切都突显出黑色的轮廓，妈妈敲门叫我出去吃饭。
周末，有时候他约我出去，有时候我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，就这样，又度过了一个冬天。
一双白色球鞋踩了过去，叶子粉身碎骨。
头顶上的云朵慢慢移动着，从我蹲着的角度望过去，分外压抑。
霞光在天空晕染开来，有一群飞鸟在空中飞过，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，走到巷口，有一个男生，站在那里眼睛定定地看着我。
眩晕让我的头很疼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茫茫的浓雾里。
热气慢慢地从鱼汤中冒出，屋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。
我不知道柴泉是不是和我坐同一辆公交，我上车的时候，他也跳了上来，握着那瓶牛奶，站在我背后。
吃完饭，我洗了澡，早早躺进被子里，蒙住脑袋。小时候我遇到不开心的事，就习惯躲在被子里，告诉自己睡一觉，明天都会好起来。
好半天，我发现有人在摇我的肩膀。
我等着他开口。
柴泉跟了我一路，送我到教室后走了。
砰——食堂突然安静下来。
我一度忘记了祁北辰是我男朋友，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他，我花了很长时间，才接受这一件事。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，他的嘴巴一张一合，反复地对我说话，我很努力地听清了他的声音。
柴泉微笑着歪过脑袋：“对哦，你是‘学霸’嘛，嘿嘿，既然你有把握，我看这段时间你就不要那么累了。”
手中未开封的香水瓶，里面的液体像是蓝色眼泪，它叫“蝴蝶之毒”，祁北辰送给我的奢侈品。
祁北辰背对着我这边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只看到他的背影，尹水彤站在他面前，双眼红通通的。我似乎听到了不该听的话。
我觉得他们很奇怪，对喜欢他们的女生，他们不屑一顾，遇到对他们不感兴趣的女生，他们偏偏想要征服，祁北辰和柴泉都想征服我。
我转身，重新按照原路走回去，直到走到下一个路口，我才听不见他们的声音。
外面暮色四合。
下课铃响后，没有人像野马一样冲出教室去打饭，我看了看时间，拿上饭盒去食堂。
我皱了皱眉头，没说什么，从他身边走过去。
过了一会儿，祁北辰走到我面前来，对我说：“你不问问为什么吗？难道你什么都不在乎？你的血是冷的吗？”
不过，我很快知道了祁北辰为什么会这么急着和我分手。
我们可笑的交往，其实并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，向千岚，你真是失败，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伤心。
这样的日子，我过了快三年。
只剩下一个月了，我对自己说。
周三，很平常的一天，放学后，我走在安静的道路上，快拐弯的时候我停住了。
是好久不见的柴泉。
“……你那天喝醉了。”
门口一个女生走进来，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，迸射出毒蛇一样的目光，我听见了喉咙里吞咽食物的声音，也听见了尹水彤肆无忌惮的喊声。
“你……喝牛奶吗？”
一滴，两滴，三滴……
再有四个半月，我们要迎接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，它决定了我们去哪一所大学，当一个人有了目标的时候，日子总是过得很快。
我们都给彼此留足了空间。
我开始翻箱倒柜，翻找着不属于我的东西，我低下头，觉得手中的礼物在发出嘲讽的笑声，我扯烂他送给我的一切，扔进了垃圾桶。
“小姑娘，你为啥哭？没出什么事吧？”
我告诉自己，我不在乎。
“我不管，就是你的，除了你没人会对我做这种事。现在我爸妈要逼我打掉，你要负责。”
栀子花又开始飘香。
他酝酿了半天，对我说：“我们分手吧。”离我们的约定还差一个月。我轻轻地点头：“嗯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答应我！”
妈妈推开门看到我，我揉了揉发红的眼眶，故作轻松地笑道：“今天好冷。”我别过头，走进了房间，反锁上门。
我打开门，对妈妈笑着感叹：“好累啊。”与其说是对妈妈说，不如说是宣泄内心的不快。
我抬起头：“你希望我问什么？我没忘记我们之间只是玩了一个游戏。”“好！好一个游戏。”他说。
被风不小心吹落的叶子，掉在地上。
我觉得天旋地转，花了两分钟，眼前的物体才开始慢慢清晰。我抬起头望着天空，周围死一般的寂静，慢慢地又恢复了声音。
“小刺猬，你真善良啊！”他不好意思地笑。
汽车从眼前疾驰而过，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，风一下子卷走了我身上的温度，以及眼前的光线。